七绝读《三玄·南华经·外篇第十四天运》有感（4）

七绝读《三玄·南华经·外篇第十四天运》有感（4）
2018年9月3日
人老将至，整理文稿，得诗一首（参见附录）：

师金经典批仲尼，
刍狗枯陈不稀奇；
陆地推舟白费力，
效颦东施蠢至极。

附录：读《三玄·南华经·外篇第十四天运》有感（4）
《天运》第四部分

【原文】
孔子西游于卫。颜渊问师金曰①：“以夫子之行为奚如?”师金曰：“惜乎，而夫子其穷哉②!”颜渊曰：“何也?”师金曰：“夫刍狗之未陈也③，盛以箧衍④，巾以文绣⑤，尸祝齐戒以将之⑥。及其已陈也，行者践其首脊⑦，苏者取而爨之而已⑧。将复取而盛以箧衍⑨，巾以文绣，游居寝卧其下，彼不得梦⑩，必且数眯焉⑪。今而夫子亦取先王已陈刍狗⑫，聚弟子游居寝卧其下。故伐树于宋⑬，削迹于卫⑭，穷于商周⑮，是非其梦邪⑯?围于陈蔡之间⑰，七日不火食，死生相与邻，是非其眯邪?夫水行莫如用舟，而陆行莫如用车。以舟之可行于水也，而求推之于陆，则没世不行寻常⑱。古今非水陆与?周鲁非舟车与?今蕲行周于鲁⑲，是犹推舟于陆也，劳而无功，身必有殃。彼未知夫无方之传⑳，应物而不穷者也。且子独不见夫桔槔者乎㉑?引之则俯㉒，舍之则仰。彼㉓，人之所引，非引人也，故俯仰而不得罪于人。故夫三皇五帝之礼义法度㉔，不矜于同㉕，而矜于治。故譬三皇五帝之礼义法度，其犹柤梨橘柚邪㉖!其味相反而皆可于口。故礼义法度者，应时而变者也。今取猨狙而衣以周公之服㉗，彼必龁啮挽裂㉘，尽去而后慊㉙。观古今之异，犹猨狙之异乎周公也。故西施病心而矉其里㉚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，归亦捧心而矉其里。其里之富人见之，坚闭门而不出;贫人见之，挈妻子而去之走㉛。彼知矉美，而不知矉之所以美。惜乎，而夫子其穷哉!”

【注释】
①师金：鲁国太师，名金。②而：通“尔”，你。穷：困窘，困厄。③刍狗：以茅草扎成的狗，用于祭祀，祭后则弃之。陈：祭时陈列于神位之前。④箧：小箱子。衍：小方竹箱。⑤巾：覆盖，包裹。文绣：刺有花纹的巾帛。⑥尸祝：巫师。齐：同“斋”。将：捧。之：指刍狗。⑦行者：行人。践：践踏。⑧苏者：割草的人。爨cuàn篡：焚烧。⑨将：如果将。⑩彼：指“复取”刍狗的人。⑪且：将。数：屡次。眯mì觅：谓寐时被妖魔压胸。⑫先王：指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等儒家理想中的帝王。刍狗：指先王所推行的那套政治主张。⑬伐树于宋：据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记载，孔子与其弟子，曾经在宋国的大树下讲习礼法，宋国有人欲杀孔子，就拔掉了大树。孔子逃走。⑭削迹于卫：指孔子及其弟子被匡人围困一事。削迹，绝迹。⑮穷于商周：谓困穷于宋和周。宋为商后裔，故穷于商即指“伐树于宋”一事;穷于周则指孔子至周问礼时被老子讥刺之事。⑯梦：恶梦。⑰围于陈蔡：孔子出游陈、蔡时，楚昭王派使者聘请孔子做官。陈蔡两国深怕孔子仕楚后对自己不利，于是就出兵围困他。⑱寻常：古代的长度单位。八尺为寻，倍寻为常。⑲蕲：通“祈”，求。⑳彼：指孔子。无方之传：谓运转无常，不拘限于一个方向。方，常。传，运转。㉑桔槔：一种原始的汲水器具。㉒引：用手往下牵引绳子，以便使所系的水桶垂向井里。俯：指横木系水桶的一端向水井下俯。㉓彼：指桔槔。㉔三皇：指燧人、伏羲、神农。五帝：有三种说法，即黄帝、颛顼、帝喾、唐尧、虞舜;太皞、炎帝、黄帝、少皞、颛顼;少昊、颛顼、高辛、唐尧、虞舜。㉕矜：崇尚。㉖柤zhā楂：即山楂，味酸。柚yòu又：似橘而大，味甜酸。㉗猨狙：猴子。服：指豪华的礼服。㉘龁hé禾：啃。啮niè聂：咬。挽裂：拼命撕裂。㉙慊qiè窃：满足，满意。㉚西施：古代美女，亦称“西子”。矉pín频：通“颦”，皱眉头。㉛挈：携带，带领。走：逃离。

【译文】
孔子向西边游历到卫国。颜渊问师金道：“你认为夫子此次卫国之行怎么样？”师金说：“可惜呀，你的先生一定会遭遇困厄啊！”颜渊说：“为什么呢？”
师金说：“用草扎成的狗还没有用于祭祀，一定会用竹制的箱笼来装着，用绣有图纹的饰物来披着，祭祀主持人斋戒后迎送着。等到它已用于祭祀，行路人踩踏它的头颅和脊背，拾草的人捡回去用于烧火煮饭罢了；想要再次取来用于祭祀而拿竹筐装着它，拿绣有图纹的饰物披着它，游乐居处于主人的身旁，即使它不做恶梦，也会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梦魇似的压抑。如今你的先生，也是在取法先王已经用于祭祀的草扎之狗，并聚集众多弟子游乐居处于他的身边。所以在宋国大树下讲习礼法而大树被砍伐，在卫国游说而被铲掉了所有的足迹，在殷地和东周游历遭到困厄，这不就是那样的恶梦吗？在陈国和蔡国之间遭到围困，整整七天没有能生火就食，让死和生成了近邻，这又不就是那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梦魇吗？
“在水上划行没有什么比得上用船，在陆地上行走没有什么比得上用车，因为船可以在水中划行而奢求在陆地上推着船走，那么终身也不能行走多远。古今的不同不就象是水面和陆地的差异吗？周和鲁的差异不就象是船和车的不同吗？如今一心想在鲁国推行周王室的治理办法，这就象是在陆地上推船而行，徒劳而无功，自身也难免遭受祸殃。他们全不懂得运动变化并无限定，只能顺应事物于无穷的道理。
“况且，你没有看见那吊杆汲水的情景吗？拉起它的一端而另一端便俯身临近水面，放下它的一端而另一端就高高仰起。那吊杆，是因为人的牵引，并非它牵引了人，所以或俯或仰均不得罪人。因此说，远古三皇五帝时代的礼义法度，不在于相同而为人顾惜，在于治理而为人看重。拿三皇五帝时代的礼义法度来打比方，恐怕就像柤、梨、橘、柚四种酸甜不一的果子吧，它们的味道彼此不同然而却都很可口。
“所以，礼义法度，都是顺应时代而有所变化的东西。如今捕捉到猿猴给它穿上周公的衣服，它必定会咬碎或撕裂，直到全部剥光身上的衣服方才心满意足。观察古今的差异，就象猿猴不同于周公。从前西施心口疼痛而皱着眉头在邻里间行走，邻里的一个丑女人看见了认为皱着眉头很美，回去后也在邻里间捂着胸口皱着眉头。邻里的有钱人看见了，紧闭家门而不出；贫穷的人看见了，带着妻儿子女远远地跑开了。那个丑女人只知道皱着眉头好看却不知道皱着眉头好看的原因。可惜呀，你的先生一定会遭遇厄运啊！

【按：本段写师金对孔子周游列国推行礼制的经典批判！如复取已陈刍狗，如陆地推舟，如东施效颦等！“惜乎，而夫子其穷哉”!……。】

本文链接的文章如下：
附0:《庄子新释-——研习庄子的最佳入门读物》张默生著，新世界出版社出版，2007年7月
附1：南华经·外篇第十四天运
附2:庄子·外篇·天运（百度信息）
附3:

这正是：
师金经典批仲尼，刍狗枯陈不稀奇；
陆地推舟白费力，效颦东施蠢至极。